1994年1月17日 的早上,一支车队正在可可西里无人区的风雪中缓缓穿行。
(资料图片)
领头的是一辆卡车,缀在队伍最后方的是一辆吉普车,其余的车辆被看管在车队中间。
这是一群被逮住的 盗猎者 ,抓住他们的人正是西部工委书记—— 索南达杰 。
英雄悲歌
可可西里的风光很美,但天气却没那么喜人。风雪交加的低温是所有人最大的敌人,也是盗猎者逃脱的唯一生机。
被索南达杰抓住的他们当然不愿意就这样束手就擒,他们知道,只要走出无人区,等待着他们的就是牢狱之灾。
尽管武器被收走了无法反抗,但只要他们能想办法让索南达杰乘坐的吉普车暂时无法启动,就可以乘机开自己的车逃走。在这之后,可可西里的风雪就会成为他们的帮凶,帮助他们阻碍索南达杰的追捕。
可他们没想到,索南达杰对他们的看管如此严格,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,他竟然抱着冲锋枪守了他们一夜都没睡。
眼见偷跑是没戏了,盗猎者们立刻密谋起了另一方案——强抢。 先想办法把西部工委的人抓住,然后开车去抢走受伤的人。 决定了方案的盗猎者开始暗暗等待机会。
难捱的一夜过去。第二天等待着他们的依然是颠簸的路途, 一行人在可可西里已经好几天没能好好吃饭休息,身体十分虚弱。 索南达杰也换乘了卡车,吉普车的颠簸让他的身体不堪重负。
屋漏偏逢连夜雨,继续行驶了没多久,索南达杰乘坐的卡车爆胎。 无奈,他只能通知乘坐吉普车的两名同志韩伟林和靳炎祖加速赶上去,拦住队伍,暂时休息。
在晚上八点左右,他们终于赶上了车队,并让盗猎者们烧水做饭。两人也就地在车中休息,并派车去接还未到的索南达杰。
眼见太阳就要落山,晚上的可可西里无疑是更加寒冷难过的,但盗猎者们却毫无动作。 靳炎祖对韩伟林说了一声,拿起枪打算上去查看,却没想到正中了盗猎者的陷阱。
盗猎者假意将靳炎祖迎入车内,并举着热水向他示意,一是告诉他,我们按照你们说的烧水了,二是让他上车喝点儿热水暖暖身子。
就在靳炎祖放下警惕开门打算从后座上车时,盗猎者们突然发难。 前排的人一把抓住他的头发,后座的也直接将他锢住。车门打开,三两个盗猎者将他猛地拉住车外,紧接着就是一根铁棒将他砸昏。
眼看靳炎祖已经昏迷,盗猎者开始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韩伟林。
他们原本想要故技重施骗韩伟林过来,但韩伟林警惕性很高,并没有同意。他们只能假惺惺地端着碗走过去,韩伟林未做他想,打开车门想要接过。
就在这时,盗猎者看准时机直接扔掉手中的碗,抓住了韩伟林的双手将他从车中拖了出来。周围的偷猎者也一拥而上,先将吉普车中的枪支抢走,随后围起韩伟林进行毒打,将他打得血肉模糊,昏了过去。
工委的两人悠悠转醒,却发现自己已经被盗猎者绑在了吉普车内,两人露出了惊恐的神情。
并不是因为自己被绑着,落到了盗猎者的手里,才因此害怕,他们本就知道追捕盗猎者有风险。 真正让他们害怕的是,吉普车内有着缴获的盗猎者的 十几支枪 ,如今已经回到了他们的手里!同时, 不知情 的索南达杰正在往这边赶来!
没过多久,远处车灯闪亮,他们的心沉到了谷底,索南达杰来了。
车队的车灯全部熄灭,又没看到自己的同事上来迎接,索南达杰眉头紧皱,喃喃自语道:“坏了,可能出事儿了。”
他掏出手枪,谨慎地向车队慢慢挪去。一个盗猎者走了出来,假意和他打招呼,却在接近他的时候突然扑了过来。
厮打中,一声枪响让周围一静。
紧接着数不清的枪声响起,车队的车灯也骤然亮起,直直地照向索南达杰。
面对着十几支枪的射击,索南达杰中弹了,他艰难着拖着一条腿藏到了卡车后面,靠着一支手枪和盗猎者们对射。
枪声停了,被绑在车内的两人知道,索南达杰凶多吉少。随后,外面传来的声音断绝了他们最后一丝希望。
那是盗猎者赶走司机的声音。
风雪中,只剩下了索南达杰的躯体,他一手持枪,匍匐在地,紧紧地盯着盗猎者们远去的方向。
很快,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将他塑成冰雕,怒号的风声里传来英雄的悲歌。
回到家乡
索南达杰死了,他原本可以不用死的。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追捕盗猎者,但这是他最后一次亲眼看到这个他为之奋斗一生的美丽地方。
1945年,索南达杰出生。 他就读于 青海民族学院 ,他有着光明的未来,他可以在城里生活工作,不用忍受刺骨的风雪,不用回到那个穷困的家乡。
但是,他没有。
他告诉他的老师,在他的家乡,只有他这一代才有人读书了,识字了。如果他不回去,只顾着自己享受,那等到下一代谁还会回去呢?那他读了这么多年书,又有什么用呢?
满怀着建设家乡的期望, 索南达杰成为了一名 老师 ,教书育人。
经过几十年的不懈努力,他不光成为了 治多县县委副书记 ,也真真切切地一步一步走过家乡的土地。
他看到了家乡的宝藏被盗猎者偷取,他们猖獗地在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横行破坏。
“这里不是无人区,而是无法区。”他曾这样说道。
1992年,他组织了中国第一支武装反盗猎队伍, 12次 进入可可西里无人区进行生态调查和环境保护工作,并与盗猎者进行斗争。
他当然知道这样做的危险,不是什么家长里短、邻里纠纷,更不是什么小偷小摸、打架斗殴。这是盗猎者,拿着猎枪的盗猎者,也许他们并没有杀人的胆量,但面对着牢狱之灾时,谁敢保证他们不会陷入疯狂呢?
“在中国办事,不死几个人是很难引起社会重视的,如果需要死人,就让我死在最前面。”
面对着众人的担忧和不解,索南达杰这样回复道。英雄,求仁得仁。
索南达杰的死亡让全国震惊,国家也立刻采取了行动,成立了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。而第一个保护站便以这位英雄的名字命名。
甚至直到如今,对于当年凶手的通缉仍在继续,在警方的努力下,绝大部分凶手已经自首,尚有两人在逃。
或许,对于索南达杰来说,我们无需记住他的名字,只需传承他的精神,便已经足够。
一大群藏羚羊正排着队伍穿过青藏公路,它们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,而在它们的不远处,是停着车等待着它们通过的人们。
这幅让人动容的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景象,无疑就是对索南达杰最好的纪念。
作者:九月授衣
参考资料
数风流人物|杰桑·索南达杰:魂系可可西里;新华社;2021.06.08